善洲書記在工作上是嚴格、認真、踏實的好榜樣，他一輩子都在為人民著想，他的事跡讓人非常感動，也非常受教育。對于個人方面，他照樣是嚴格要求自己，自己的事自己做，從來不搞特殊。

采訪對象：楊光杰，1947年7月生。1975年至1977年任楊善洲同志秘書，先后在保山地委組織部、地委五七干校、德宏七一一化工廠、地委辦公室、保山市檢察院、市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局、市安監(jiān)局工作。2007年退休。

采訪組：魯興勇 楊潞偉 戴子紅 王興艷

采訪日期：2018年2月26日

采訪地點：楊光杰同志家中 

采訪組：楊光杰同志，您好！您曾擔任過楊善洲同志秘書，對他的做事風格很清楚，請您談談當時您的所見所聞及感想。

楊光杰：我曾任善洲書記秘書幾年，我就把我當秘書期間記憶深刻的幾個故事給各位講講。

第一，當他的秘書是有條件的。“文化大革命”開始時，我在保山地委組織部工作，當時善洲同志任地委副書記，他對農業(yè)很熟悉，地委分工由他分管農業(yè)。1969年地委機關全部下放到板橋公社邢家灣“五·七”干校勞動，善洲書記任“五·七”干校副校長，主抓農業(yè)生產。

保山地區(qū)和德宏州合并后，“五·七”干校遷到德宏芒市辦公，我被調到芒市“七一一”鈾礦廠工作。由于我家在施甸，我去找地委組織部申請調回保山，恰好地委辦公室缺人就調回來了，安排我在地委辦公室秘書科。

我從芒市調回保山地委辦時，善洲書記的秘書是徐德武。徐秘書跟著善洲書記到五個縣的農村、工廠、機關到處跑、到處走，工作強度大，身體“吃不消”了，生病到地區(qū)人民醫(yī)院住院治療，無法履行秘書職責了。后來，徐秘書就向辦公室領導提出換個秘書，辦公室熊副主任他們商量了以后，叫我去給善洲書記當秘書。熊副主任把這一想法報告了善洲書記，善洲書記對辦公室選秘書提了三個條件：一是身體要好；二是要能吃苦；三是家屬最好不要在保山，因為家屬在保山會影響禮拜六、禮拜天下鄉(xiāng)、出差工作。當時，熊副主任這樣報告給善洲書記：“楊書記，之所以推薦楊光杰給您當秘書，一是他身體好又年輕；二是他來自農村能吃苦耐勞；三是雖然他家屬在保山，但是他工作認真積極，家屬也支持他的工作，禮拜六禮拜天不會影響工作。”善洲書記聽了匯報后說：“最好不是施甸人，免得人家說閑話。”熊副主任說：“楊光杰雖然是施甸人更是辦公室秘書科的人，施甸還是屬于保山。”善洲書記聽熊副主任這么說，他也就默認了，算是同意了。當秘書除了這三個條件外，出差必須把他的和自己的行李放在車后備箱一套。

第二，決不允許利用權力搞特殊。給他當秘書那三年，全地區(qū)大搞坡改梯建設，我們地委辦公室分得了一畝多的坡改梯任務，地點在施甸姚關將臺山，善洲書記帶著辦公室的我、趙定昌、董朝芳、杜正州等幾個人來將臺山搞坡改梯。

首先是測量，善洲書記叫我拿著一根棍子跟著他走，他拿著水平儀在前邊測量，測定了以后他叫我把棍子在他腳尖的前面插一根，一段一段地量。要我把棍子插深一點、插穩(wěn)一點、插準一點，不能插偏，如果插錯了，那么搞出來的坡改梯就不平了。測量好后就去干活完成我們的工作任務。施甸縣姚關公社的將臺山是光禿禿的荒山，土質非常板結，拿著鴛鴦斧一斧子挖下去，斧子會“嘭”的一聲跳起來，拿不穩(wěn)就會挖著腳，非常難挖，幾個小時手就起泡了，鉆心的疼，速度提不起來，效果出不來。

我看見施國書在不遠處開推土機幫人推土，這時吃飯時間到了，善洲書記他們去吃飯，我就故意落在后，去找施國書說：“施師傅我們去吃飯了，我們實在干不動了，手都干起泡了，請你幫我們推一下，吃過飯我們拿推土板來推就好推點就省力點了。”我們吃了飯回來，施國書開著推土機正在幫我們推土。善洲書記見到后，立刻叫施師傅：“下來！下來！哪個叫你來整的？”施師傅不敢說是我叫整的，裝作沒有聽見。我趕快上前說：“是我叫他幫推的，因為我們挖不動了，手都挖起泡了。”他說：“你這種搞法要不得，你這是利用權力給我們自己辦事，老百姓不佩服、老百姓會說我們干部不行呢！”最后施師傅到其他地方去推，我們的任務就只好咬緊牙忍住痛地干了。

第三，農時一點也耽誤不得。為了增加糧食產量，書記在施甸保場公社試種雙季稻，種雙季稻他非常用心，里里外外都要管，田里田外都要打點。有一天是大年初一，他安排我和郭必昌坐昆明牌卡車去昌寧灣甸農場拉一車秧苗回來保場試種。大年初二早上拉回來就趕著栽，栽秧是拉線栽。栽著栽著他看看我，走過來幫我拔起來一看，秧根是彎曲的，說我栽的要不成，這樣栽秧苗是不能成活的，不讓我栽，叫我上去田埂幫拉線，直到栽完了干到天都黑完了，才收工。

第四，急死人了，善洲書記“丟失”了。我跟他那段時間，保山還是很缺糧，為了增產多收糧食，施甸在保場搞溫室育秧種雙季稻。有一天他帶著我到保場山腳村下鄉(xiāng)，走到山腳村旁一條干涸的水溝邊，看見幾個農民在那里撈淤泥，挑到地里做種玉米的底肥。他見到這幾個農民在撈淤泥，就問他們：“怎么只有你們幾個人在干活？”那幾個人回答：“生產隊長就只安排我們幾個人干。”可能是他感覺這幾個人干這么多的活人手不夠，他就說：“小楊你去找把鋤頭來協(xié)助他們幾個搞。”就把我放在那里干勞動。當時我想這個秘書真難當，不聽書記的安排吧，說我懶，聽他的安排吧，我又違反辦公室的命令。辦公室給我的命令是隨時跟著善洲書記，負責他的安全。他叫我跟人家掏黑泥巴我也就只好乖乖的和農民干活了，等到下午收工我回到公社，卻不見他的影子。問了公社大胡子張書記、白定光副書記：“見到善洲書記沒有？”他們回答：“見過一下，后來他就出去了。出去他也沒有約我們，我們也就沒有跟著去，他去哪里就不清楚了。”我打電話到四、五個大隊詢問，都說楊書記沒有來過大隊，一直找到太陽落了，天要黑了，都沒有找到，把我急得團團轉。正在這時，他騎著個破單車回來了，后面架著一捆水蜜桃樹枝。我急忙跑過去問：“楊書記您去哪里啊？找您找不到把我們急死了！自行車架這捆東西搞什么？”他說：“我拿來去幫老百姓接水蜜桃。”我說：“您去哪里告訴我們一聲，我派車去接您，何必騎個破單車使勁兒蹬回來。”他說：“我騎個自行車回來就免得麻煩接了。”第二天他叫我把自行車給人送回去，那路程遠呢！我騎了一個多小時才送到。

采訪組：楊善洲同志對待生活、對待個人方面是什么情況，請您給我們聊聊。

楊光杰：善洲書記在工作上那是嚴格、認真、踏實。對于個人方面他照樣是嚴格要求自己，自己的事自己做，從來不搞特殊。

第一，不坐車，走路回家探親。有一天，從將臺山收工回到姚關公社后天要黑了，他說來將臺山搞坡改梯好久了，要回家一趟瞧瞧家人。我就安排陳師傅送送他，他家雖然不通公路，但是可以送一段少走一段路，還可以節(jié)省時間。結果他不要送，說道：“車子是干工作時候用的，現(xiàn)在回家又不是去干工作，要什么車？”然后我說：“楊書記我跟你去，去您家住一夜，明天早上在您家吃一頓面粿兒飯，我們兩個吃吃早飯就回來了，怎么樣？”他思考了一下說：“這兩年家里沒有殺年豬，吃這種面粿兒飯是要泡上火腿肉湯才好吃，你和我去，我家沒有火腿肉招呼你??！”他委婉地拒絕了我，不讓我和他去，等到第二天早上天剛剛亮他已經到公社了。

第二，不接受服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在姚關將臺山搞坡改梯期間，大家都是穿膠鞋，干干活出出汗，時間稍微長一點就發(fā)臭。我就說：“楊書記換一雙鞋子和襪子，我去幫您洗洗曬起。”他不讓換更不讓洗，還說：“我自己的鞋子襪子我自己洗，我又不是過去的地主老爺叫人服侍，你干好你的工作就行了，洗衣服洗鞋襪這些事情你就別管了。”我給他當了三年的秘書從來沒有幫他洗過一雙鞋子、一件衣服，多次主動提出為他洗洗衣服，他就是不讓我?guī)退础Ｋ煌馕乙矝]有辦法，“服侍”他最多也就是給他倒倒茶、添添茶水。

第三，睡覺一點兒也不講究。他這個人下鄉(xiāng)睡覺很不講究，我給他當秘書時候，他已經是五十歲左右的人了，像他這樣年齡的人冬天都要穿棉衣，睡覺要墊褥子的。但是他不管這些，只要能睡就行了。他到保山大官市、施甸姚關、龍陵鎮(zhèn)安等冷地方出差，晚上在村公所睡覺，就在樓板上鋪一張稻草席子墊起，被子裹起就睡了。把褥子拿給他，他說就是硬樓板好睡了，能直腰，能去疲勞，又不覺得冷，留給你們年輕人墊就行了。

第四，勞累生病小偏方起大作用。在將臺山搞坡改梯期間，生活相當艱苦，勞動任務繁重，許多時候不能按時收工吃飯，等到收工吃飯時飯菜都冷了。特別是飯從這個盤子倒往另一個盤子都會聽見響聲，相當硬，十分傷胃。長時間的吃這樣的飯菜善洲書記就把胃吃壞了，吃什么拉什么，一點不消化，生重病了，回保山地區(qū)人民醫(yī)院醫(yī)治。醫(yī)院檢查后說病情很重，在保山很難治好，建議去昆明醫(yī)治。他要我陪他去昆明醫(yī)治去照顧他，我說：“昆明那種大地方摸頭不著腦（不熟悉）的，非常陌生，也照顧不了您，我不去了。平常您有點大病小病的都是衛(wèi)生局黃局長來幫您打針，讓黃局長去招呼您好一點。他在昆明讀過書，對昆明熟悉，而且他又是醫(yī)學出身懂醫(yī)術，讓他陪您去最合適。”最后黃局長陪他去治療，去了10多天還沒有醫(yī)治好就回來了，原因是急著家里的工作。他回來告訴我說：“小楊，這次去昆明沒有醫(yī)好，你去保山招待所找?guī)讉€雞胗來，把雞胗里面那層黃皮（雞內金）剝下來，放在瓦片上烤脆然后磨碎，用開水吞服治療。”那味道又腥又苦，吃了會發(fā)干嘔，用這種方法吃了幾次，胃病就好了，他說這就是民間講的“小單方氣死名醫(yī)”的例子。

第五，善洲書記發(fā)言基本不用講話稿。領導講話許多都要講話稿，按照講話稿講，很有派頭。但是善洲書記講話很特別，他基本不用講話稿。因為他非常熟悉全區(qū)農業(yè)的來龍去脈，他講話是胸有成竹地講，并不是隨心所欲的講，而是抓住重點抓住核心的講。他講的話是要數(shù)字有數(shù)字，要例子有例子，不講空話、大話、套話，實實在在的很形象、很生動、很吸引人。從騰沖講到施甸、從施甸講到昌寧、從昌寧講到保山、從保山講到龍陵，講得頭頭是道，不用講話稿。

第六，為群眾救急，自己攔車回施甸。有一次，我們四個人到昌寧灣甸下鄉(xiāng)后過大水平回施甸。那時姚關到灣甸的公路還是土路，車子一過塵土飛揚。我們的車過了大水平正在爬坡，突然看到前面路邊停著一輛車，車邊有個人急忙招手示意我們停車，善洲書記看到后叫駕駛員連忙停車，他下車問攔車人什么情況？攔車人急急忙忙的說：“我們的駕駛員生急病了，在駕駛室里躺著不能開車了，請你們幫幫忙，把駕駛員送到施甸急救，求求你們了！”善洲書記知道情況后，急忙叫我們協(xié)助攔車人，把病人抬到我們的車里送到施甸醫(yī)院。他說：“你們先走，我在后攔一輛車回來。”我說：“不行！我們四個人加上另外兩個也才六個人，我們擠擠就到施甸了。”他說：“不行！人多重量大，車子慢，對病人也不好，你們先走，我在后攔車回來。”最后沒有辦法，就叫駕駛員和另外一個拉著他們兩個回施甸去，我陪著他攔車回來。他一輩子就是為黨為人民著想，我經歷了好多次，叫我非常感動。

第七，對于錢他是這么處理的。有一次，我和他到大官市下鄉(xiāng)，他看到有幾個山頭光禿禿的，他就掏錢買了四五十斤松種給大官市村，叫他們把那幾個光山頭種上松種綠化荒山?；貋淼穆飞衔揖透_玩笑說：“家里寫信說房子漏了叫您帶點錢給家去修修，您說您沒有錢，人家沒有和您要錢買松種您卻主動買給人家，我看您是錢多用不完了！”他卻說：“家里房子漏雨修修補補就能住了，人家想綠化光山頭但沒有錢，又不好跟我說，我主動買點松種給他們也是應該的嘛！”下鄉(xiāng)出差回來報銷出差費，最初幾次我都是在我報銷自己的時候也把書記的一起報了，然后報得多少就拿給他，拿給他時他說：“拿去退掉！退掉！我不要出差費，國家已經給我發(fā)著工資了，我還要什么出差費，工資就是給我下鄉(xiāng)出差辦事用的，我還要出差費干什么？”拿回去退給財務室，財務室說已經上賬了不能退，真是不好辦了，后來我也就不敢?guī)退麍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