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憶
再過兩天就中秋了,剛好一家人逛超市的時候看到賣月餅的在做活動,我提議買一點帶回去。看到我大盒、小盒的各拿了一點,母親趕忙阻止:“趕快少買點,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長大了,買回去裝壞了都沒人吃,快別浪費!”
是啊!我們都長大了,不知道是自己有了賺錢的能力可以選擇自己想要購買的東西,還是真沒小時候那么饞了,像月餅這種從前只有中秋才能“吃得起”的食物,現(xiàn)在似乎也沒那么稀罕了。
說起中秋,我似乎有著與很多人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的回憶。就拿吃月餅這事來說吧,在我的記憶中,我是上幼兒園后才第一次吃月餅的,那時候因為父親生病,家里特窮,根本不知道月餅是啥玩意,只是中秋的第二天早上去上學(xué)的時候,母親往書包里塞給我一個豆沙月餅,還特意叮囑我:如果去到學(xué)校有小朋友在吃你才能拿出來吃,路上千萬不能吃。
果不其然,那天早上幾乎所有小朋友都帶了月餅去學(xué)校吃,各種花樣各種餡,甚至有的小朋友還很驕傲地跟其他小朋友“炫耀”:“我的比你大,我的是肉餡的,你的不是……”
后來我才知道,那月餅是姑爺爺買給曾祖父的,曾祖父又特意留給我的。
再后來,一方面家庭情況有了些許好轉(zhuǎn),另一方面是我們也長大了,為了不讓我們在同齡人面前難為情,每年中秋母親都會去買一兩個大蕎餅回來,待夜晚來臨月亮升起,奶奶架起高高的供桌把月餅放上去,燒香祈福完成后再分給我們吃,每次我都能一口吃下大半個,一不小心第二天早上又流鼻血。有好幾次母親總是想著讓我們少吃點,但是,因為我們實在是太饞了,根本等不到晚上再吃,都是趁母親不注意,悄悄地去一小塊一小塊地掰下來吃掉,等母親發(fā)現(xiàn)的時候整個月餅已經(jīng)面目全非。
盡管我們一直這樣跟其他的小朋友“較量”了多年,跟母親還有奶奶“斗智斗勇”了多年,同時也在書本上學(xué)習(xí)了多年,但是我真正體會到中秋節(jié)的含義是在我上了高中以后。
之前我總認為,節(jié)日無非是人們?yōu)榱死硭斎怀猿院群认氤鰜淼囊恍┙杩诹T了。春節(jié)殺豬宰羊走親戚,端午節(jié)包粽子,即使清明節(jié)美其名曰給老祖宗上墳也無非是找個“正當”理由再大吃大喝一頓……
直到我讀高二的時候,我們家的鄰居,一個比我小三四歲的小兄弟在春節(jié)期間因車禍意外死亡,他的父親我喊他二爺,那年中秋節(jié)當天剛好是街天,大人們?nèi)ソ稚腺徺I過節(jié)所需貨物的同時順帶把孩子一起接回家。那天,回到家以后母親讓我到村里的洗菜井去殺魚,我去的時候剛好遇到二爺端著菜盆往回家的方向走著,我跟他打招呼,他沒回應(yīng),只是看到他兩眼通紅,似乎剛哭過一樣。
去到井邊上,便聽到幾個婦女在議論,大概的內(nèi)容是:二爺在洗菜的時候恰好遇到村里很多父母接孩子回來,看著他們高高興興闔家歡樂的樣子,原本喪失了小兒子的痛還沒愈合,大兒子又在前不久因搶劫被抓,舊傷沒好又添新傷,況且今天還是團圓節(jié),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孤單苦楚,所以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據(jù)說,那晚二爺家連晚飯都沒吃,夫妻倆坐在堂屋外一言不發(fā)各自從下午一直沉默到天黑,再后來就是聽見二爺借酒消愁后的嚎啕。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我徹底改變了之前對節(jié)日的看法,也真正地學(xué)著用辯證的思想去看待每一個節(jié)日。就拿中秋這事來說,它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中,并流傳千年最后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非八月十五這天的月亮真的圓到可以讓人們放下生產(chǎn)專門為其慶祝,也并非是人們閑來無事而貪圖那兩口月餅的滋味,而是它寄托了人們關(guān)于故鄉(xiāng)、關(guān)于親人的太多思念,要不然怎么會有“月是故鄉(xiāng)明”“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等等膾炙人口的詩句呢?
曾祖父是個傳統(tǒng)觀念比較重的人,他時常教導(dǎo)我們,人活一世,要懂感恩。首先是要感先人的恩,所以每年的清明節(jié)他都會帶領(lǐng)著我們一大家子去給祖宗上墳,我們老家還有過七月半的習(xí)俗,他總會要求我的幾個爺爺奶奶一定要多燒紙錢,讓先人們在地底下過的富余;其次,要感長輩的恩,所以逢年過節(jié)他都會把子孫們叫在一起,告訴子孫們一家人的幸福不在于大富大貴,而在于和諧圓滿。
在母親的再三勸阻下,我也只好“隨便”買了一點。付了錢出門,恰好遇到一個看上去大約六十歲的老人正在打電話:“中秋節(jié)都約著回來,月餅已經(jīng)買好了,雞也還有好幾只,回來一家子吃個飯!”由于工作太忙,原計劃今年中秋就在外面過的,但看著老人掛斷電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后,想起爺爺奶奶還在老家,我也毅然撥通了爺爺?shù)碾娫挕?/p>
責任編輯:錢秀英 編輯:錢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