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木棉樹,英雄保山城
巍巍高黎貢山雄踞于青藏高原的南麓,然后一頭扎向了云貴高原,她是印度板塊和歐亞板塊俯沖的縫合線地帶。亦如一位偉大的母親,追趕著向前奔跑的龍陵,同時,一把摟住了隆陽和騰沖兩個孩子,也用自己兩包豐滿的奶子怒江和龍川江滋養(yǎng)著整個滇西地區(qū)。濤濤江水奔流不息,惟有江邊上年年紅似火的木棉樹,在靜靜的訴說著這座英雄之城的故事。
我的故鄉(xiāng)就在襟滄江而帶怒水的保山平壩,我是地地道道的保山人,小時候是在爺爺?shù)膽驯Ю锫牭嵛骺箲?zhàn)長大的孩子。爺爺是滇緬公路筑路隊的一員,現(xiàn)在已少有人們知道他的身份了。當(dāng)時修路的時候,爺爺才有12歲,陪著他的媽媽到怒江畔的惠通橋(今紅旗橋附近)修路。每年木棉花開的季節(jié),并是爺爺回想起那段筑路的日子。
怒江邊多木棉,世人知曉甚少。株株木棉靜靜矗立在江的兩邊,仿佛手持紅彤彤的鮮花列隊歡迎著從喜馬拉雅山奔流而來的滔滔江水,也在歡迎著來自五湖四海支援滇西抗戰(zhàn)的人們。在柔軟的沙灘上,抬頭仰望一株木棉樹。你會發(fā)現(xiàn):高貴的樹干上,沒有綠葉的襯托,只有一朵朵碩大的花葩在翹首盛開。紅紅的花朵掛滿枝頭,姹紫嫣紅,這是滇西民眾用血液染成的鮮紅……
上個世紀(jì)三十年代末,當(dāng)日本偷襲珍珠港后,太平洋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日本列強把他們的魔抓伸向了整個東南亞地區(qū),絕大部分中國地區(qū)已經(jīng)淪陷。中國接受國際的援助物資必須從緬甸經(jīng)滇西輸送進來,因此,必須修建一條國際大通道——滇緬公路。你難以想象修這條路當(dāng)時的艱難場景。當(dāng)時,日本已經(jīng)搶先一步占領(lǐng)了緬北地區(qū),絕大多數(shù)滇西民眾中的青壯勞動力被抓去作為補充后備軍隊力量。因此,修路的任務(wù)就壓在了滇西勞苦質(zhì)樸的婦女兒童和老人的肩上,爺爺和家里面的小孩兒都被征去筑路。當(dāng)時的舊中國,科學(xué)技術(shù)落后,修路的艱難可想而知。再加上沿路修建的地方,百分之八十是崇山峻嶺,前面的測繪員還正在丈量著路面,勘測著路況,爺爺就和其他的小伙伴們已經(jīng)揮鋤開始了挖路的宏大場面。由于施工任務(wù)緊急,國民政府提出滇緬公路“先求通、后求好”的方針。嚴令公路沿線應(yīng)征各縣必須在1937年底以前開工建設(shè),限期三個月之內(nèi)先建成一條可以勉強通車的簡易公路。滇緬公路北起省會昆明的金馬碧雞坊,途徑楚雄,大理,保山,經(jīng)德宏州口岸畹町出境。你難以想象在懸崖峭壁中爺爺們是怎樣開鑿出這樣一條山路來的?
據(jù)爺爺講述:江邊上升騰起來的瘴氣讓人窒息,很多婦女肩上背著嗷嗷待哺的嬰兒,干活的投入,背上的嬰兒已經(jīng)窒息死去;老人們裹著小腳,端著糞基,把土倒進江里面,起身的瞬間,可能頭暈,一不小心就會連糞基和人一塊跌入江中。石碾子作為當(dāng)時的重大機械工具,發(fā)揮著巨大的作用。但是,也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在壓路的時候,四五噸重的石碾子,修到上坡路段的時候,沒有多少麻煩,大家齊心協(xié)力一起推,石碾子比較容易掌握。但是下坡時由于石碾子所產(chǎn)生的巨大慣性,人們無法掌握,許多恐怖的事故就發(fā)生了;那些來不及躲避的勞工們常常被失去控制的石碾子壓死。夜幕降臨的時候,整條江邊蚊蚋到處飛,蚊子巨大無比,不小心就會叮咬到手臂,臉部,然后,毒液就會浸入到皮膚里面,頓時奇癢無比,還沒有回到家里面甚至于在回家的途中就會打擺子然后最終口吐白沫死去。豺狼虎豹在深山里面嚎叫,一雙雙發(fā)亮的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人們,在那個缺衣少糧的年代,這些野獸們也是窮兇極惡,只能把目光盯上了這些可憐的修路的人們……一個個筑路的勞工們倒下的瞬間,就如一朵朵木棉花從樹下隕落……
爺爺們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修筑滇緬公路的。他們帶著釘耙,鋤頭,鐮刀,石碾子一起來到了江邊修路。沒有壓路機,就拖著石碾子艱難的壓路;沒有挖掘機,就用鋤頭一鋤一鋤的挖出這條生命之路;沒有炸藥炸掉堅硬無比的巨石,就用一錘一斧慢慢地鑿出這條道路。血汗一滴滴的往下流,生命一個個的倒下去,路在一步步向前推進。從盛夏挖到初春,怒江兩岸的山水見證了這群英雄兒女們。木棉花開了,紅彤彤的開遍了整條怒江,似乎在歌頌著這些英雄的兒女們,又如一個個死去的修路勞工們化作的朵朵木棉,在靜靜的守護著這條路的前世與今生……
多少保山兒女長眠在了滇緬路上,他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筑起了這條史無前例的生命大通道?;蛟S很多家庭在滇西抗戰(zhàn)期間,已經(jīng)全家陣亡,但是他們的精神,魂魄卻永遠留在人們的心中;或許很多人至今沒有人記住他們的名字,沒有給他們立過一塊碑,但是他們卻在滇西兒女心目中豎起了一座永恒的豐碑。一條完全用人力開辟的道路,沿途人們艱苦耐勞的精神,是全世界任何民族所不及的。
半個多世紀(jì)過去了,爺爺也從一個毛頭小子變成了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每當(dāng)聽到爺爺講述過去的故事,我可以想象當(dāng)時生活的艱苦與落后遭列強欺負的情景,我就愈發(fā)會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珍惜和爺爺在一起的時光,孝順爺爺,并且會把這些過去的故事傳遞下去,講述給我未來的孩子。
夜幕降臨下的怒江邊,月牙懸掛于璀璨的夜空中,滔滔江水依舊日夜流淌著,高黎貢母親依舊靜靜的守護著這些英雄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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